香港三部曲之三(寂寞雲園)
作 者:施叔青
出版社:洪範書店 經典賞析組 陳昭伶
繼《她名叫蝴蝶》、《遍山洋紫荊》施叔青在香港九七大限前完成了香港三部曲。她自述這最後一部曲《寂寞雲園》的故事結構令她煞費苦心,也是她創作生涯最大挑戰。
為活化小說的精神,施叔青創造了70年代一位新女性的角色,即黃得雲的曾孫女—黃蝶娘,以延續前二部的故事發展。為了親近讀者,施叔青甚至將自己在小說中粉墨登場,扮演串場的角色。透過她和黃蝶娘的因緣際會,追蹤了黃得雲這傳奇女子後半生的故事。
黃蝶娘,顯然遺傳到黃得雲天生收服男人的媚術,像隻花蝴蝶八面玲瓏的周旋於男士群裡,交際、俘虜男人的功力和曾祖母相較有過之而無不及。生性豪放不拘,從小叛逆、桀驁,因此黃家為怕她這種脫序的行為,會影響她貴為法官的父親在司法界的仕途和聲威,因此將她送至英國就學。她的祖父更費盡心思想將她安排到瑞士就讀貴族學校,調教成淑女企圖嫁給歐洲貴族,成為名流。但這些精心的刻意安排,對這前衛又反骨的新女性是絕對無濟於事的,這也更確定了黃蝶娘性格的定位。
第三部曲的著眼點,歷史仍駐足在黃家的第一代和第四代的二個女人— 黃得雲、黃蝶娘的命運。雖然空間和時間都移動了,靈魂也置換了,但黃蝶娘仍自認是曾祖母的複製品,極力想扮演她所孺慕的偶像。
細說從頭,黃得雲無意間在毫無防備下遭擄而改變了她一生的際遇;由一青澀懵懂少女轉化成青樓名妓,繼而經過一段異國孽緣,竟使她無奈的獨自撫育混血私生子。堅韌的她洗盡鉛華、歷盡艱辛,又因她的聰慧,學得各式營生訣竅,細心盤算、累積財富,終究將自己躋身上流社會。也因進入了名流社交圈,她又再次結識另一異國情人—西恩‧修洛;黃家會因房地產發跡,這位銀行家更是最有力的推手。小黃得雲好幾歲的英國情人和黃得雲之間的戀情卻相當曖昧,如同黃蝶娘所說:「他們兩個呀,就像一壺凍水用慢火煮開,慢慢的煮…」黃得雲雖風華老去,但她頰邊的美人痣仍引人遐思,更幽幽的散發東方女人的韻味。「那是一種廢墟的美,夕陽下的廢墟,謎樣的神祕而凝止。」,這是他對她的感覺。她也意識到他常出神的望著她,但兩人僅是彼此對望一眼,默然無語…,他們的愛情似雲霧般朦朧,永遠隔層紗,飄渺虛幻…
古堡「雲園」的興建是為了黃得雲的病而建,是心病?還是身虛疾病?
但這建築物並未給她帶來好運,反而像是被下詛咒的古堡。「雲園」也曾經風光過,在全盛時期輝煌、奢華的排場更是極至,但眼前的廢墟卻只能讓人憑弔,在拆毀前的最後回顧。黃得雲是西恩‧修洛等待著被愛的黃翅粉蝶,而他也是等著她,從第一次在酒會的邂逅,他就開始等著她。可是他們之間割捨不下的牽絆就如同施叔青引用彼得.馮所說:「藤生樹死死也纏,藤死樹生纏到死」的愛情詮釋。「雲園」是寂寞的。
《寂寞雲園》涵蓋面相當廣,包括了新舊香港的政治(被殖民和回歸中國)、經濟的發展(金融、貿易)、文化(華人西化程度、媚洋)、異國情愛觀(道德感),時尚等…。施叔青極力想以旅居香港外來客的眼光,來觀察香港的住民、移民、統治者、被殖民者間相互交錯的關係。這中間香港人對被英國長期統治何以心悅誠服,但對原生祖國—中國,主權的回歸卻是如此恐慌和矛盾。然而,施叔青亦自述這第三部曲橫跨的時空已然超過她對一長篇小說所能掌控、容納的極限,因此將其結束在英國女首相戴卓爾夫人的中、英談判的結果,而決定了香港人的命運。《寂寞雲園》也在黃得雲四代家族的發展史,透視了香港從一惡土竟被殖民者塑造成東方之珠,這歷程也是香港人的滄桑史。《香港三部曲之三—寂寞雲園》可說是施叔青為香港人主權回歸中國的最後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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